在病患中发明心地

念头未起,灵然清净,本无我人,此其所以一切病患奈何他不得。岂惟病患奈何他不得?纵十方诸佛,尽其神力,亦摸索他鼻孔不着。念头既起,即有人我能所成敌,触处爱憎,爱憎既炽,则绵然交战于胸中,瞬息无停,头头物物,莫不见障。

如此等人,岂特病患中,受大剧苦?就无病患时节,被他爱憎,使得慌慌忙忙一点做不得主。何况正在病时,攒心彻骨之痛,呻吟苦楚,情识种种,又安做得主?虽然,此就常人言之耳,若智者分上,必有个消遣处;若无消遣处,临一切病患,便作不得主,不免随他种种楚痛去也。

且道,如何是消遣的法子?

我今且问,能知痛者毕竟是何物?所痛者又是何物?若无所痛,知痛者不有。若无知痛者,则所痛于我有何交涉?大丈夫到这时节,正好作观想,毕竟寻究能痛所痛,是一是二,一则能所尚无,阿谁受痛?二则能是能,所是所,能痛毕竟不是所痛,能痛若是所痛,又则是一,一则本无能所,受痛者阿谁?

公于此直将痛苦中种种憎爱,憎爱情识,转为一个观想:命挨将去,毕竟要知痛者是谁为崇?果然推得入头,不惟业消痛除,敢保参禅一节,从此结案。

所以古人病患中发明心地者不少,故昔人见病患不来,惭惧悲泣,窃痛责己,此必诸佛舍我,不冥加我故,若肯冥加则病患不离,何以故?

盖众生从无量劫来,迷却本明广大灵然之体、活泼清净之心,执此浮想,及这臭躯壳子,保惜不舍。

若是病患苦痛煎迫,众生自然悟此身危脆、臭秽不净,有此念头起时,更得善友傍敲暗击:“此身臭秽,不堪保惜,此相不实,又何憎爱?”

病者果是个英灵种草,闻此言句,不唯这些病苦不顾,直饶飞矢刺目,拔刀撼胸,但恨观想不纯熟,向上不明彻,岂有闲工夫,在臭躯壳上,作活计耶?道理即如天,有警人君之慈,则垂象现彗。

今日宇泰,刚发心究此大事,便有此病苦来魔,此实诸佛冥加在公,不可不省,贫道见公有此病患,既为公忧,又为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