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二

三藏法师义净奉 制译

不净行学处第一之二

尔时孙陀罗难陀,即便下乘欲入其舍。是时贤首疾下高楼,出门迎接俯身相就,引入舍中安置妙床。令止息已问其名字,答曰:「我字孙陀罗难陀。」贤首答曰:「善哉!立名与身相称,若仁父母不立此名,我今为尔名作孙陀罗难陀。」时孙陀罗难陀曰:「汝字何等?」答曰:「我字贤首。」报曰:「善哉!名实相称,向使汝父母不立此名,我今为尔立贤首名。」时孙陀罗难陀问贤首曰:「同居一宿当酬几何?」女曰:「何意同彼凡人出言庸浅。」侍女告曰:「一夜止宿须五百金钱。」孙陀罗难陀报从者曰:「汝可每日常送五百金钱。」因即共彼欢娱而住。凡贪欲之人难有厌足,虽淹多日无弃舍心,常使家人日送钱直。诸人议曰:「我等商主去已多时,今何所在更不相见,既承父嘱应可寻求。」便问家人:「商主何在?」家人报曰:「仁等今日忆商主耶?初至即便往淫女舍。」商人曰:「我等何容舍而不问?还归之日必被父瞋。」令使往唤。商主闻已寻欲出门,是时贤首执彼衣裾告言:「君今知不?世有二人可行欲乐:一、颜容美丽;二、盛壮少年。汝既两兼且受欲乐,年衰发白可觅赀财。」既被留连,报使者曰:「汝可前去,我即随行。」使者以缘具报商客,众人集会伫望归还,久待不来俱行就彼。既至门已报门人曰:「汝可入室报商主知,同侣众人并居门首,宜可暂出有所评论。」使人报已,商主欲出,时彼贤首复执衣裾告言:「且住!彼诸商客情欲求我,共来相唤不许淹停,凡贪欲者日增系缚。」时孙陀罗难陀便报使曰:「仁等且去!待我情足方可归还。」使者以言出报,商客闻已共相告曰:「观此情况无可奈何。」即共交易卖所来货,更收余物整命徒侣循路而归,送物之人于斯断绝。后时贤首遇见使人,告言:「何意更不送物?」使者报曰:「商旅已归,何处求物?」女复问曰:「岂可孙陀罗难陀物亦并持归。」报言:「亦去。」时彼贤首闻此语已,便共孙陀罗难陀经二三宿,告言:「我无田业及以工商,但藉诸人而为活命,应须计日与我赀财。若不尔者汝宜速去,容他后人。」孙陀罗难陀曰:「汝曾无有相顾恋心。」报言:「尔!可不闻世人有语:

「『倡女本求财,  无财便弃舍;
  犹如无果树,  鸟弃不停留。』」

时孙陀罗难陀闻此语已,复报之曰:「若与汝财即随男意,如其物尽便生弃心。」女曰:「汝岂不闻:

「『若其天降雨,  山河并注流;
  男子与赀财,  倡女随情转。』」

孙陀罗难陀曰:「倡女为人,不可付信。」女报之曰:

「倡女至日暮,  观他若己身;
 夜阑心渐薄,  天明弃如草。」

孙陀罗难陀曰:「贤首!有财男子汝即相亲,无物之人顿能见弃。」女曰:

「若人有赀财,  倡女皆同爱;
 如牛噉臑草,  无财谁重观?」

时孙陀罗难陀知其情异即便欲出,倡女思念:「此孙陀罗难陀颜貌超绝更觅难求,乃至诸余男子未持物来,宜可且留勿令即去。」便急牵衣不使其出,报言:「仁之家内可不戏言耶?我出戏言,何因见怪?」彼性耽淫随言即住。时有男子持五百金钱来入其舍,女知彼意,即对孙陀罗难陀前共为非法。孙陀罗难陀见已生念:「苦哉!倡女何太无情!对我目前便行鄙媟。」寻即弃去,不谙道路踯躅街衢失其所趣。

时有苾刍从城乞食而出,彼既见已随后而行。时彼苾刍既至寺已,安其食钵并置水罗抖擞僧伽胝,濯足洗手滤水观虫作曼荼罗,取其落叶布地而食。时孙陀罗难陀在前而立,苾刍问曰:「汝岂能食我残食耶?」彼便自念:「我若不食饥困当死。」报言:「愿食。」即以钵余令食。食讫,问曰:「贤首!汝从何来?」报言:「圣者!我是嗢逝尼城商主难陀之子,名孙陀罗难陀。我从本舍多持财物,远共徒侣来此经求,比为欲情在淫女舍,所有财货皆并丧亡,唯独一身受兹艰苦。」苾刍报曰:「若如是者何不出家?」时孙陀罗难陀念曰:「我若归乡被人所笑,不如今者随处安身。」即报苾刍:「我求出家。」时彼苾刍如法如律,便与出家并受圆具。于二三日教行法已,报言:「贤首!汝可不闻鹿不养鹿,室罗伐城极甚宽广,随应行处乞食自资。」既受教已,于日初分执持衣钵入城乞食。时彼淫女心生追悔:「我所为非,彼孙陀罗难陀颜貌端严盛年少壮,不可多得。我为钱财便见驱遣。」报使女曰:「汝若重见孙陀罗难陀,宜请入来。」时孙陀罗难陀先不谙知乞食之处,巡行至彼淫女之家,使女遥见即疾走归,报大家曰:「孙陀罗难陀今在门外。」报言:「唤入。」使女曰:「今已出家。」报云:「纵使出家,亦宜唤入。」便引令进,贤首见已椎胸告曰:「圣者!何故弃我出家?」孙陀罗难陀报曰:「汝薄情怀贪觅财物,如何对我为非礼乎?既被欺轻宁不舍俗。」报言:「圣者!女人体多过失,我之一罪幸可相容,我身及财皆属尊者,幸当共我同昔交欢。」孙陀罗难陀曰:「汝无智物,先有钱财已被汝费,今时更欲破我戒耶?」女曰:「若在内揩于外泄,或在外揩于内泄者,未成破戒。」孙陀罗难陀闻已生念:「岂非苾刍行乞食时作如是事;若不尔者,此何得知?」时孙陀罗难陀为人好色,便置衣钵随语行非,既畅欲情一面而住。时彼淫女,即盛种种上妙饮食满钵授与,报言:「圣者!若有所须当数来此。」便持钵食还向寺中。

尔时世尊于大众中为说法要,所谓离贪、瞋、痴心慧解脱。孙陀罗难陀闻说法时,心怀愁闷极生追悔,起恶作心默尔无言,赧容伏面忧思而住,形容萎悴无有威光,如刈生苇曝之于日。诸苾刍问曰:「具寿孙陀罗难陀!汝为身病为心病乎?」彼既羞惭默然无报。时有医人来过其所,诸苾刍告曰:「贤首!暂为观察,此少苾刍有何疾患?」医为诊已报诸人曰:「此具寿身无所苦,心有焦热。」苾刍问曰:「如何心热?」报言:「圣者!我之医人,但疗身病不治于心,仁等苾刍解除心病。」便舍而去。时诸苾刍问言:「具寿!汝无父母宗亲,但唯我等同梵行者是汝亲识,汝可实陈我为瞻养。」即以鄙事告之。诸苾刍曰:「谁谓春花遂遭霜雹,汝始圆具疮疱便生。」时诸苾刍闻其语已,不喜不瞋舍之而去,行诣佛所礼双足已在一面坐,具以白佛。佛言:「此愚痴人犯波罗市迦。若苾刍作行欲心为受乐意,以己生支置小便道,内揩外泄、外揩内泄,得波罗市迦。」

尔时佛在室罗伐城给孤独园。时此城中有一长者,初始婚娶妇即命终,第二、第三乃至第七悉皆命过。时人并皆唤为妨妇,因以为名。自兹已后更欲取妻,人皆不与,作如是说:「我今岂可令女死耶?我不能与。」复求寡女欲娶为妻,彼便告曰:「我不惜命入汝舍乎?」时彼长者求妻不得,自知家事。后于异时有一知友来过其宅,问曰:「仁何所为?」报曰:「我营家事。」告曰:「何意汝今自知家务?」报言:「已娶七妇皆并丧亡。」友曰:「何不求余?」答言:「比日虽求,人不见与,皆云:『我岂不惜女耶?』」「若如是者,何不更求诸余寡女?」长者具答如前。友曰:「去斯不远有老淫女,君何不求?」报云:「今我家室岂作淫坊。」友曰:「彼女久来已舍恶法,试往求之。」便到彼宅,问言:「比得安不?」彼报曰:「善来,欲何所觅?」答曰:「故来相求。汝何所属?」答言:「与我衣食我便属。」彼报言:「昔汝为过能悛改不?」答曰:「我岂不见诸余丈夫,而我本心久离恶法。」报言:「若能尔者,与我同居给尔衣食,所有家务咸代我知。」即随至舍。所有家业并皆分付,告曰:「此是汝宅,汝所与者我当受用。」妇知家事衣食丰盈,未久之间身极肥盛。于彼门前有诸倡女,相随欲往逝多林中。问诸女曰:「汝欲何去?」报云:「往逝多林观看功德。」告云:「且住!待我庄饰与汝俱行。」整服未周诸女便过,出门不见急步相寻。诸女前行皆已入寺,然此寺中有一苾刍,开户而睡,衣裳撩乱生支遂起。时诸淫女巡房观看,既见是事众皆大笑而出。时老淫女见诸女人行笑而出,告曰:「汝何所笑?岂不闻乎若寺中笑者得龋齿报?」时彼诸女默然舍去。老女念曰:「岂非诸女于此寺中巡行观看,或见鸡斗、或覩猕猴,由是諠笑?」时彼老女入寺巡看,于一房内见有苾刍开户而睡,身体露现淫情既起,遂便于上而作非法,苾刍睡着不自觉知。时彼女人便作是念:「我等淫女解六十四能,此出家人解六十五,不作言语得受欲乐。」时彼老女既畅淫情,遂便以手觉彼苾刍,报言:「圣者!我之家第在某坊中,若有所须宜当见就。」苾刍报曰:「汝愚痴人污僧住处,今我无心受斯恶事,谁能更复向汝家中?」女闻默去。时彼苾刍情生恶作:「岂非我犯他胜罪耶?」白诸苾刍,苾刍白佛。佛告苾刍:「汝有受乐心不?」白言:「我时睡重无受乐心。」佛告诸苾刍:「此人无犯,由无乐心。然我为诸苾刍近村坊住者制其行法。汝等谛听!若诸苾刍寺近村坊,昼日睡者应扂闭门,或令苾刍守护、或以下裙急相绞系。若不依者,脇着床时得恶作罪。」

佛在室罗伐城给孤独园。时此城中有一苾刍,在阿兰若中得四静虑。时彼数来礼世尊足,及诸耆老尊宿苾刍。时兰若苾刍身患疮疥,有少年苾刍先与相识,白言:「上座!身患疮疥,何不问医而为治疗?」上座报曰:「未来有法,必定将至。世间之人共不爱乐,共所嫌贱人皆不免,所谓是死。此之疮疥及我己身相随而去,何须疗治?」少年曰:「如世尊说:『持戒之人若久存者,有多福业而得增长,福业增故久受天乐。』应问医人。」时彼上座便就医处。医人问曰:「圣者!身有疮疥?」答曰:「尔。」告曰:「何不疗治?」答曰:「为此故来,可示方药。」告曰:「圣者!食好食已,取芥子油遍涂其身,于日中坐必当得损。」苾刍曰:「施我辛油。」医曰:「圣者!我说其方不以药施,若来问者咸皆与药,我之衣食交见贫穷。然有某甲长者患此疮疥,我为煎油,从彼乞求必应可得。」苾刍曰:「彼不肯与。」报言:「圣者!彼人信敬,必当相授。」苾刍曰:「贤首!愿尔无病,即是汝施。」便舍而去,即往诣彼长者之宅。彼人见已问言:「圣者!身多疮疥。」答言:「如是。」「可用辛油涂身于日中坐。」苾刍报曰:「为此故来,闻仁有油,幸能见遗当招福果。」长者曰:「共立要契,若其今日受我供养,我当施与。」答言:「住食。」即以好食而供奉之,食了便以小钵盛满辛油持与苾刍,苾刍报言:「愿得无病。」舍之而去,至阿兰若着麁弊衣,油遍涂身于日中坐,身有乐触倚卧而睡,于其根内有嗢指徵伽虫齧彼生支,因斯遂起,衣裳撩乱。时有肥壮妇女,为觅牛粪来至其傍,见彼形露便起欲心,即于其上行非法事,苾刍睡觉身体羸劣不能遮止。女畅欲情,报言:「圣者!我住某处,仁有所须当行诣彼。」苾刍报曰:「汝愚痴人污阿兰若,我现无心受此恶法,况能重更过尔宅耶?」女人默而舍去。苾刍情生恶作:「岂非我犯他胜罪耶?」具以其事白诸苾刍,诸苾刍白佛。佛告苾刍:「汝有受乐心不?」白佛言:「我已离欲无受乐心。」佛告诸苾刍:「此人无犯,无欲心故。然我为诸苾刍住阿兰若处者制其行法。汝等应听!若在阿兰若处,于舍四边应以栅篱蕀刺编障,若欲睡时应令苾刍守护,或以裙裾急相绞系。若不依者得恶作罪。」

时诸苾刍咸皆有疑,请世尊曰:「阿兰若苾刍坐得四禅离于欲染,何故生支尚起?」世尊告曰:「有五因缘未离欲人生支得起:谓大小便逼、风势所持、嗢指徵伽虫所齧、欲染现前,是名为五。有四因缘离欲人生支起:谓大小便逼、风势所持,为虫所齧,是名为四。时彼苾刍被嗢指徵伽虫所齧而生支起,非欲染也。」

时诸苾刍又复有疑,请问世尊:「唯愿大慈为断疑惑,何意苏阵那羯兰铎迦子苾刍,于无过失无疮疱时,最初生疱作不净行?」世尊告曰:「汝诸苾刍!非但今日最初生疱,乃往过去无疮疱时亦最初生疱。汝等应听!然此世界将坏之时,多诸有情生光音天,妙色意成支体圆满诸根无缺,身有光明腾空自在,喜乐为食长寿而住。尔时大地为一海水。汝诸苾刍!此大海水由风鼓激,和合一类犹如熟乳。既其冷已有凝结生,上有地味色香美味悉皆具足,色若生酥味甜如蜜。汝诸苾刍!此界成时一类有情福命俱尽,从光音天殁而来于此人同分中,妙色意成诸根具足,身有光耀乘空往来,以喜乐为食长寿而住。尔时此世界中无有日月星辰度数昼夜,刹那、腊婆、须臾、半月、一月、半年、一年、男女之别。但相唤言:『萨埵!萨埵!』是时众内有一有情禀性耽嗜,忽以指端甞彼地味,随甞之时情生爱着,随爱着故段食是资,尔时方名初受段食。诸余有情见此食时,即便相学食其地味。时诸有情既飡地味,身渐坚重光明隐没,尔时世界皆悉黑闇。汝诸苾刍!世界闇时,法尔即有日月、星辰、度数、昼夜、刹那、腊婆、须臾、年月等别。彼诸有情食此地味长寿而住,若少食者身有光明,若多食者身无光彩。由食多少形有胜劣,由胜劣故更互相轻:『我光色胜,汝容颜劣。』由相慢故恶法便生,由恶生故地味便没。汝诸苾刍!地味没故,时彼有情共集一处忧愁而住,皆悉唱言:『奇哉美味!奇哉美味!』犹若今人曾食好食,后追念时作如是语:『奇哉美味!奇哉美味!』彼诸有情地味没时咸作是说:『奇哉美味!』然而不知此语所诠何义?汝诸苾刍!地味没已,时诸有情由福力故,有地饼出,色香味具,色如少女花,味如新熟蜜。食此地饼长寿而住,若少食者身有光明,因相轻慢如前广说。乃至地饼没故,时诸有情共集一处忧愁而住,作如是语:『苦哉!苦哉!』由如有人先遭苦事,重忆念时作如是语:『苦哉!苦哉!我昔曾遭如是恶事。』是诸有情地饼没时亦复如是,然而不知此言所诠何义?汝诸苾刍!地饼没已,时诸有情由福力故有林藤出,色香味具,色如雍菜花,味如新熟蜜,食此林藤长寿而住。若少食者身有光明,因相轻慢广如前说,乃至林藤没故,时诸有情共集一处忧愁而住,作如是语:『汝离我前!汝离我前!』由如有人极相瞋恨不许当前,广说如上。汝诸苾刍!林藤没已,时诸有情由福力故有妙香稻,不种自生无糠秽,长四指,旦暮收穫苗则随生,至暮旦时米便成熟,虽复数取而无异状,以此充食长寿而住。时彼有情由段食故,滓秽在身为欲蠲除便生二道。由斯遂有男女根生,更相染着。生染着故,遂相亲近因造非法。诸余有情见此事时,竞以粪扫瓦石而弃掷之,作如是语:『汝是可恶有情作此非法。咄!汝今何故污辱有情?』始从一宿乃至七宿,不共同居摈于众外,犹如今日初为嫁娶,皆以香华杂物而散掷之,愿言:『常得安乐。』汝诸苾刍!昔时非法今将为法,昔时非律今将为律,昔所嫌贱今为美妙。由彼时人驱摈出故,乐行恶法遂共聚集,造立房舍而作非法,此为最初营立家宅,便有家室名生。时有有情不行恶法,降伏诸根名胜人也。」

佛告诸苾刍:「汝等勿生异念,往时劫初创造非法,秽污有情生疮疱者,今苏阵那是。于我教中先无疮疱,最初造恶,行不净行污清净众。是故诸苾刍应当降伏染瞋痴心,勿为放逸!」

不与取学处第二之一

佛在王舍城羯阑铎迦池竹林园中。时有但尼迦苾刍,先是陶师之子,于阿兰若草室中住。时但尼迦入王舍城,于可行处次第乞食。时此城中牧牛羊人、取薪草人,正道活命、邪道活命人,苾刍去后打破其室取草木去。但尼迦还见其室破悉将草木,即便更造新室。如是再三,被诸人等同前打破。但尼迦便即思惟:「呜呼甚苦。呜呼极苦!我才乞食,便被诸人打破我室,如是至三。我自善解祖父已来工巧之事,何不造作全成瓦室?」但尼迦即自掘土,以无虫水和作熟泥,先造室基次起牆壁,安中棚覆上盖衣笐,竿象牙杙床枮方座。窓牖门枢泥既乾已,将诸菜色而图画之,用乾柴牛粪并草烧之,极善成熟,其色红赤如金钱花。时但尼迦苾刍作如是念:「我室善成形色可爱,宜可自为欢庆。」时但尼迦于随近苾刍嘱为看室,执持衣钵行化人间。

世尊常法,乃至未入涅槃已来,持身安隐,为化有情故时时往观地狱、傍生、饿鬼、天处、人间、兰若、尸林、山海及余住处。尔时世尊欲按行住处,告具寿阿难陀曰:「汝去告诸苾刍,如来今欲往观住处,汝等苾刍有乐随行者宜可持衣。」时阿难陀奉世尊教,即往林树、若寺内、若外房及经行处,告诸苾刍曰:「今者世尊欲观住处,若仁等有乐随行者宜可持衣。」时诸苾刍闻是语已,各各持衣诣世尊所。尔时世尊与诸苾刍,随次巡行往但尼迦住处。世尊至已,见但尼迦房全以瓦成,其色红赤如金钱花,见已告诸苾刍曰:「此是谁房?」诸苾刍白佛言:「是但尼迦苾刍陶师之子自造此室。」佛告诸苾刍:「可破此室。由此缘故,诸外道等谤讟于我言:『沙门乔答摩现在住世,而声闻众中有作如是有漏法者,何况灭度?』」时诸苾刍奉世尊教打破其室。尔时世尊见破室已,遂舍之而去。

时但尼迦苾刍来见室破,即告随近苾刍曰:「谁破我室?」诸苾刍曰:「是大师教令苾刍打破。」但尼迦曰:「法主世尊勅令破者,斯为善破。」尔时王舍城中有掌木大臣,是但尼迦苾刍先时知友,言谈得意。时但尼迦便作是念:「掌木大臣是我亲友,我从觅木更造木舍。」作是念已诣大臣处,白言:「仁今知不?摩揭陀国胜身之子未生怨王先与我木,我欲取用,可见相授。」大臣答曰:「圣者!若大王与木,斯成大善,随意将去。」但是城中所有诸木,皆是未生怨王之所掌守,极牢藏护,为欲修补王舍大城破落之处,亦为难事而贮此木,不许与他。时但尼迦苾刍遂取一木割截将去。是时守城大臣巡行街衢,见一大木被截将去,见此事已极大惊怖,便作是念:「岂非摩揭陀国未生怨王将有怨贼欲入城耶?此木乃是王所掌护,不许与他。何故有人辄便将去?」见是事已,即便诣彼掌木臣所告言:「大臣知不?我向巡行街衢,见一大木被截将去。我时见已,极大惊怖身毛皆竪,岂非未生怨王将有怨贼欲入城耶?或掌木官将此大木与余人耶?」大臣告曰:「我不曾以此木与人。然我曾见但尼迦苾刍作如是语:『未生怨王与我此木,仁当见与。』我时答曰:『圣者!若是大王曾与木者,幸即将去随意所用。』岂非是彼将此木耶?」是时守城大臣,即便往白未生怨王:「王今知不?我向巡行街衢,见有一木是大王所须,拟用修补并为难事,遂被他人斩截将去。我既见已,极大惊怖身毛皆竪,岂非大王将有怨家盗贼当入城耶?即便问彼掌木大臣曰:『君不将木与他人不?』彼便答云:『我不曾以此木与人。然我曾见但尼迦苾刍言:「王与木。」时掌木官报云:「王若与者可随意取。」』时彼苾刍即便斩截大木将去。岂复大王曾忆将木与余人耶?」王曰:「我不曾忆。」即命掌木大臣。大臣奉命欲诣王所,尔时但尼迦苾刍因有少事入王舍城,时掌木官遥见但尼迦苾刍报言:「圣者知不?为仁取木,王今唤我。」苾刍报言:「汝可先行,吾当随去。」时掌木官即便先行,但尼迦后至,并与来使俱诣王门,到已而住。时彼使者便诣王所白言:「大王!其掌木官今在门外。其苾刍虽不被唤亦来在门。」王曰:「掌木之人且勿令入,其出家者应可唤来。」使者出唤苾刍,入见申手愿言:「大王无病长寿。」在一面住。时王告但尼迦苾刍曰:「圣者!他不与木,合辄取耶?」但尼迦言:「不合。」王曰:「若尔,何故取我木去?」但尼迦言:「是王先与。」王曰:「我不曾忆;仁若忆者为我忆之。」但尼迦言:「王岂不忆,初受灌顶位时,于大众中作师子吼唱如是言:『于我国中,若沙门婆罗门,持戒修善不行窃盗者,我之境内所有草木及水随意取用。』」王曰:「我据无主物作如是语,此木乃是他所掌物,因何辄取?」但尼迦曰:「王言据无主者,此乃何干王事?」王闻此语发大瞋怒,额起三峯、攒眉嚬蹙、张目振手曰:「沙门!汝今合死,我不能杀,汝即宜速去,从今已往更不得如此。」是时人众共出大声作如是语:「希奇!摩揭陀国未生怨王,禀性暴烈所为造次。沙门合死,但以言责而便放免。」时但尼迦还到住处,白诸苾刍:「我向几被未生怨王所杀。」诸苾刍问其故,但尼迦具以因缘告诸苾刍。时诸苾刍以此因缘往白世尊,世尊命具寿阿难陀曰:「汝可着僧伽胝衣将一苾刍,入王舍城街衢之所众人聚处,若婆罗门居士,或村邑聚落商主富人,若信不信,于如是等皆当具问:『盗几许物犯王国法合当死罪?』」时阿难陀受佛教已入王舍城,如佛所教具问诸人:「盗几许物王法应死?」诸人报曰:「若五磨洒、若过五磨洒是当合死。」阿难陀问已,出王舍城至世尊所,礼双足已在一面立,白世尊言:「大德!如佛所教,遍问诸人:『齐何合死?』彼皆报我:『若盗五磨洒、若过五磨洒王法合死。』」

尔时世尊以此因缘集苾刍僧伽,知而故问、非不知问;时而问、非时不问;有利故问、无利不问,破决隄防断除疑惑,为利益故知时而问:「汝但尼迦苾刍陶师之子,汝实作如此不端严事取王木耶?」但尼迦言:「实尔。大德!」世尊呵责曰:「汝之所为,非沙门、非净行、非随顺行,非出家者所应作事。」世尊种种呵责已,告诸苾刍曰:「我观十利,乃至正法久住,为诸声闻弟子于毗奈耶制其学处,应如是说:

「若复苾刍,若在聚落、若空闲处,他不与物以盗心取。如是盗时,若王、若大臣,若捉、若杀、若缚驱摈、若呵责言:『咄!男子汝是贼!痴、无所知,作如是盗。』如是盗者,此苾刍亦得波罗市迦,不应共住。」

若复苾刍者,谓但尼迦,余义如上。

若聚落者,谓牆栅内。

空闲处者,谓牆栅外。

他者,谓女、男、黄门。

不与者,谓无人授与。

物,谓金等。

以盗心取者,谓他不与物,贼心而取。

如是盗时者,若五磨洒、或过五磨洒。

若王者,谓刹帝利、若婆罗门、若薜舍、若戍达罗,受刹帝利王灌顶位者,皆名为王。若有女人受灌顶位,亦名为王。

若大臣者,谓王辅相,为王图议政事以自存活。

捉者,谓执将来。

杀者,谓断其命。

缚者,有三种缚:谓铁、木、绳。

驱摈者,谓逐令出国。

作如是呵责:「咄!男子汝是贼!汝痴无所知」者,是轻毁言。

若此者,指行盗人。

苾刍者,谓得苾刍性。云何苾刍性?谓受圆具。云何圆具?谓白四羯磨,于所作事如法成就究竟满足,其进受人以圆满心,希求具足要祈誓受情无恚恨,以言表白语业彰显,故名圆具。

波罗市迦者,是极重罪极可厌恶,是可嫌贱不可爱乐。若人犯此罪时亦谗犯已,即非沙门非释迦子,失苾刍性乖涅槃性,堕落崩倒被他所胜不可救济,如截多罗树头,不能郁茂增长广大,名波罗市迦。

不应共住者,此人不得与诸余苾刍而作共住,若褒洒陀、若随意事、若单白、白二、白四羯磨、若十二种人羯磨,并不应差,由此故名不应共住。

此中犯相其事云何?

总摄颂曰:

 自取于地上,  或在空中堕,
 [叠*毛]乘及营田,  输税并无足,
 旃荼罗世罗,  总收于十事。

别摄颂曰:

 自取不与取,  盗心他掌物,
 及作他物想,  有三五不同;
 复有四四殊,  并二五差别,
 斯皆据重物,  随处事应知。

有三种相,若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三?谓自取、或看取、或遣使取。云何自取?谓自盗取,或自引取举离本处。云何看取?谓自看盗取,或自看引取举离本处。云何遣使取?谓自遣使取,或遣使引取离本处。若苾刍以此三缘,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

复有三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三?谓他不与、体是重物、离本处。云何不与取?曾无男女黄门授与其物,是谓不与取。云何体是重物?若满五磨洒、若过五磨洒。云何离本处?谓从此处移向余处。苾刍以此三缘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

复有三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三?谓起盗心、兴方便、离本处。云何起盗心?谓有贼心欲盗他物。云何兴方便?若手、若足而兴进趣。离处等如前应知。

复有三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三?谓他所掌物、体是重物、离本处。云何他所掌物?谓是重物若女男黄门摄为己有,是名他所掌物。重物、离处如前应知。

复有三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三?作他掌物想、体是重物、离本处。云何他掌物想?若苾刍作如是念:「此物是他女男等所掌。」作他物想。余如上说。

复有四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谓他所掌物、作他物想、是重物、离本处,苾刍得波罗市迦。

复有四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四?谓有盗心、起方便、是重物、离本处。余如上说。

复有四缘,苾刍于他物不与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四?是他所护、作属己想、是重物、举离处。何谓他所护?如人有重物安在器中,若自守护、或令四兵而共防护。云何属己想?人有重物置箱器等中,作属己想:「此是我物。」余如上说。

复有四缘,苾刍于他重物不与而取,得波罗市迦。谓有守护无属己想、或无守护有属己想、重物、离处。何谓有守护无属己想?如有盗贼破诸城邑逃窜林野,时守路人夺得彼物,聚在一处而守护之,不执属己。何谓无守护有属己想?如有重物安在箱器等中,无人马等兵而为守护,有属己想不与而取。重物、离处、得罪同前。

复有五缘,苾刍他物不与取,得波罗市迦。云何为五?非己物想、非亲友想、非暂用想、取时不语他、有盗心,得波罗市迦。

复有五缘,苾刍无犯。云何为五?作己有想、亲友想、暂用想、取时语他、无盗心者,无犯。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