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用功不肯刹那离开工夫,故能当下悟道

有人问赵州:“云何是大道?”州云:“平常心是道。”又问:“我不是问这个道,我问的是大道。”州云:“大道通长安。”问话的这位,当下猛省,就悟了。古人悟道有这么直接,你们今天也这么问,我也这么答,你们还也猛省悟道吗?恐怕你们办不到咧!

若说古人是菩萨转世,罗汉再来,这是欺人的。要晓得:古人的行履与你们不同,如天地之隔;古人用功,不分寒暑,没有昼夜,一切处不论,还说什么打七不打七?他是二六时中,不肯刹那离开工夫;所以他们一有机缘,一言、半句当下就悟道。你们不能悟,是什么道理?是“临渴掘井”一种大错误。

在平常丝毫没有用功,总以为平常不要用功;加香、打七才可以用功。又以为过夏天气热得很,又要上殿普佛,下期头上规矩要紧,这许多的时间,随随众而已;加香、打七那个时间,才要认真用功。大概你们被这种恶知、恶见错误光阴不少;错误的人也不少。

你们想想:临渴掘井,人渴死了,井还未掘成,还有益吗?世界上百工技艺,都要三年、五载以后,才可混得一个饭碗;况我们这个出世间无上妙法,那里这么容易?

你们有点知识的人,当然要不分严冬天冷,与夏暑天热,总把“念佛是谁”不明白处,苦苦参究,恒常不断;任它再热,我有“念佛是谁”,当然清凉自在;任是再冷,我亦有“念佛是谁”,也不晓得有冷。

就这么苦苦的参,三年、五载要开悟,当然现成事。若要以加香、打七用功,平常不用功,一年计算,要荒废九个月,只有三个月用功。你们想想:对不对?还算一个用功的人吗?

我今天对打七前的事,解七后的事,全盘托出;能有心了生死的人,当然会照这么做;并不是我单独要你们这么做,我是这样做过来的,我行过来的事,说到你们听。

你们有知识超过我的人,则以我为戒;或有不如我的人,则要跟我学:

我以前住金山的时候,用起功来,什么人情,什么应酬,我是一概不顾;我只顾“念佛是谁”,历历明明毫不间断;任是得罪何人,虽系职事,我是不管的,每每跑路只顾工夫,见了知客,我也不知道合掌让路,当路一撞,把知客撞退多远,他即时一顿一大吼。

那时我想想:不对!如此冲撞,于人情上有关系,把工夫放下来,应酬、应酬罢!再复一想:咄!不可以的!我为什么出家?我既为生死出家,今天生死还没有了,竟把工夫放下来应酬人情吗?胡说!若要这样,不如不出家罢!还是我的工夫要紧,任他吼,就是打,我亦欢喜。

好!他不打我,我还要请他打我几下,试试我的工夫如何;假使几个耳巴子打下来,我的工夫还是照应如常咧!这是好得很的;若是一个耳巴子打下来,“念佛是谁”跟耳巴子跑了,我这个人还算一个用功的人吗?

所以立定主宰,任何人再吼我、骂我、打我,终归“念佛是谁”不能丢,这就是我的为人处。

老是这样跑路,很常一撞、再撞,人家当然不高兴;到了期头,大家都出堂,知客问班首:“堂里有个湖北佬,走没有走?”班首说:“没有走。”知客摇头道:“这个湖北佬,坏得很!什么大老官出家?跑起路来,卤莽得很,不撞倒这个,便撞退那个。真是‘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这斯还不走,实在讨厌!”

这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总之,我的生死未了,这些闲事那会管他!

还有一天,点心后小圊回堂;走到路上,有西单某师挡住问我:“大殿上是男菩萨是女菩萨?”我被他一问,使我茫然,没得口开,我说:“不晓得。”他又问:“当中的菩萨,有胡子没有?”我又没得口开,只好再回他一个“不晓得”。

实际上,我住金山二、三年,上殿没有抬过头,那里会知道是男菩萨是女菩萨,有胡子没有胡子。你们今天还有这一个人吗?我有如是行处,到今天还是一个业障的人。你们的行处呢?不能开悟,还能了生死吗?各人发起心来,问问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