蠲租得第的故事

“蠲(juān,免除)租”就是免除租金,就考取了功名。这是华亭有个读书人——华亭是今江苏松江县一带,李登瀛,“士”就是读书人,家里很贫穷,只有两亩地。由于他读书,或者去做私塾的老师,所以他自己不能种田,就租给别人去种了。租给别人,就是佃户。这个佃户由于生病了,这块地也就荒废了。虽然荒废了,但是租给你,你的田租要交,这个佃户没有办法,就准备把自己儿子卖掉,来偿田租。

李登瀛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发了恻隐之心了:你是由于生病的原因,不能来耕田种地,这不是你的过失,我虽然也不富,也比较穷,但尚且还能够靠点微薄的教书的钱来生存,我怎么可能让你们父子俩生离死别呢?你赶紧把这个银子拿回去,把你的儿子赎回来。

但这个佃户说,我卖的那个主人家,他估计不会让我赎回来。他有这个担忧。

李登瀛说,不要紧,我是一个很贫穷的儒生,我尚且可以免你的租金,那个人都是大户人家,我想他也会懂得积德。他说我跟你一块去说情。

你看,这个李登瀛还真是帮人帮到底,就跟着这个佃户一起到大户人家去讲情。那大户人家一看,人家一个贫穷的儒生都不要佃户的租金,那还有什么说的?那就把他的儿子还给他了。儿子赎回来,父子团聚。那这个佃户就很感恩,每天就是烧香、祷告、祝福,希望李登瀛这个救命恩人能够有好运。

果然,到了康熙甲子年间,就是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李登瀛就登贤书了,登贤书就是在乡试的时候考取了举人。然后在1685年乙丑年间,又联捷。联捷就是进一步考取了进士。马上报应就来了——好报。

所以这里就是对农民要有一种哀伤之情。农民一年到头披风戴月,面朝黄土、面朝水田,那么去劳作,没有一刻的闲暇,全家劳苦,没有一人得安。

所以民间官仓,一千个库粮,都是从农民的肩上挑过来的。那个肥料,千坑万坑的粪便,都是从农民的肩上挑过去的。或者忍受饥饿去浇水,或者带病去努力地耕田。后背是日暴,太阳晒,雨来侵。种下去能不能有收成,念念都要想着,千回万绕:如果年成不好,没有收获,田租怎么办?家计怎么办?一到秋天收割的时候,田中所收的稻谷、得到的报酬,很多都要偿租债。一年到头辛苦下来,家里还是“萧然”,家徒四壁,全家仍然没有赖以生存的口粮。

那么仁人君子了解农民的这种疾苦,这种生存的艰难,难道不哀伤吗?所以长工或者佃户跟地主的关系,它的纽带要有一种道德的润滑的。

原来有个叫诸景阳的,他是一个地主,听到家里的佃户有死亡的情况,一定会哀哭,拿出钱来帮助他办丧事。丁清惠这个地主,对待佃户就像父子关系。陆平泉先生遇到家里或者自己的父母或者自己办大寿宴席,那一定要给他的佃户要免除田租多少多少米;如果自己或者家人做官了、升官了,又免佃户多少田租;家里得了一个儿子或者得了孙子,又免田租,所以佃户就很感恩。

其实感恩,租税反而不亏空。这里也是同体的关系啊!所以一个地主对佃户越好,佃户越感恩,他就深耕细作,反而丰收。一丰收当然他就不会亏欠你的田租,他自己也得到了好处,也是帮助他人就是帮助自己。

如果地主像周扒皮似的,太阳没有上来,他半夜就在学鸡叫,估计是一个特殊情况。你暂时得到一点好处,一时间以为你得便宜了、以为得计了,但是你不知道冥冥当中,还有一个操大算盘的人在看着你这个打小算盘的人,天地之道啊!天地以好生为德,以仁慈为心。你不能刻薄,不能残忍。你如果老是这样做,那操大算盘的天神就会生气,就会把你的福禄全都给你削掉。

所以我们看这个李登瀛,以免去两亩地的田租使他们父子团圆,最后自己考取了举人、考取了进士。可以说他的田租所得到的收获,那实在是太大、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