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人终被人负

三十多年前,这个男人是一家省级三甲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实职为副县级。

副院长年轻时毕业于名牌医科大学,医术精湛,风度翩翩,谈吐儒雅。人品好、素质高,在医院里一路顺风顺水,早早就被提拔为业务副院长。将来等老院长退休了,他也是院长的第一候选人。副院长家庭十分美满,虽说是父母之命包办婚姻,但妻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夫妻两个举案齐眉,感情融洽。家里四个儿女都非常争气,三个大的都考上了名牌大学,长子已经在北京参加了工作,小儿子也在重点高中就读。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子女贤孝,副院长的生活真是羡煞旁人!

但是,一个年轻女人改变了这一切。这个年轻女人是医科大学的学生,毕业实习时被分到这家医院,派在副院长手下当实习生。副院长虽然年已半百,但依然英俊潇洒、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女学生对他一见钟情。

副院长的妻子虽然温婉贤惠,但毕竟年已半百,风韵不再。一边是青春靓丽、活泼动人的女学生,一边是鬓已华发、老实无趣的结发妻子,副院长心中的天平倾斜了。他这才发觉自己的一生还没有过真正的爱情,大学时虽然也曾对女同学有过好感,但是为了父母之命,他把这些爱的种子都扼杀了,一毕业就娶了这个父母指定的妻子。虽然夫妻感情和睦,但自己从未对妻子有过爱的激情,现在从女学生的身上他又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曾经向往过的爱情。于是,副院长向妻子提出了离婚。

离婚大战也是轰轰烈烈的。副院长本是人人敬仰和羡慕的,现在却被所有人鄙视。因为他妻子的贤惠人尽皆知,为了支持他的事业,妻子承包了全部家务,为他的父母养老送终,辛辛苦苦养大了四个儿女,又把孩子们教养得那么优秀,更何况第三者的年龄和大儿子一样,这种难堪是儿女们不能接受的。儿女们当然站在母亲这一边,同事和朋友也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副院长此时却完全无视妻子的眼泪和儿女们的痛苦,口口声声说婚姻是父母包办,二人没有感情,宁可净身出户,跟儿女决裂,也坚决要离婚。闹了一段时间,妻子心死了,同意放手。

那时候,离婚要经过单位同意。单位的上级、同事轮流找他谈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以事业和前途威逼利诱。最后,单位也妥协了,以此事影响恶劣为由,把两人都调走。副院长为他的爱情付出了代价,两个人被调到区卫生防疫站,副院长由副县级降为科级,但是他觉得很值,因为自己这一生终于轰轰烈烈地爱了一次,终于能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美好的时光过了十年,副院长退休了,原来的女学生也已经是防疫站的站长,副院长很开心,觉得终于有时间可以陪年轻的妻子过好日子了。就像从前老妻伺候他那样,他伺候着年轻的妻子,每天在家里给妻子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衣服从里到外洗好了,叠得整整齐齐,放到衣柜里。妻子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只希望能看到她的嫣然一笑。

这时候,年轻的妻子却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了,自己才三十多岁,风华正茂,却要守着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头子。虽然这老头子依然很帅,很有风度,但毕竟跟自己不般配了。外面灯红酒绿,有大把的帅哥追求自己,自己都不好意思把老头子带出去,别人还以为是自己的爹呢!社会上“一切向钱看”,自己有那么多赚钱的办法,能跟这个老头子分享吗?她甚至开始后悔年轻时的冲动,当初曾经追求过自己的几个学兄,现在都是非富即贵,自己那时看不上他们的青涩幼稚,喜欢上这个老头子的成熟有魅力,当了被人唾弃的第三者,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这桩丑事。谁知道才不过十年,两个人的差距就如此之大,再过十年,他就七十岁了,自己还能守着他过日子吗?

这时候,女站长对丈夫的态度一如他当初对待前妻,很坚决地提出离婚。她对他提了三个问题:“你能陪我跳舞吗?你能陪我喝酒吗?你能陪我出去应酬吗?”他默然,也许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在妻子一段时间夜不归宿之后,他离开了自己经营十年的家。

一夜之间,副院长头发白了很多,他想起了曾经的家,儿女们现在都事业有成,也早已成家立业,前妻现在儿孙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原本这该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可是却被自己毁掉了。儿女们早就跟他决裂了,他也无颜去打扰他们,自己抛妻弃子,自毁名节和地位,最终却落到这个地步,这也许就是报应吧!离婚之后,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位农村老太太,把他当皇帝般伺候着,可是他却始终郁郁寡欢,不久就病逝了。

女站长离婚之后,很快另结新欢,并且开始展示自己挣钱的“才华”,她利用手中的权力垄断了当地餐饮业的啤酒销售,谁不从防疫站购买啤酒,就不给谁发放卫生检疫合格证,而这些收入都进了她手中的小金库。在反腐的大形势下,她最终的结局也可想而知。

“情欲是六道轮回之本”,多少人为了一个“情”字迷惑颠倒,或痛苦执著,或丧失名节,甚至铤而走险,沦为阶下囚。当人们沉迷其中的时候,无不觉得自己的爱情是伟大的。当激情退却,回头看看,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愚蠢。原本前途无量、家庭幸福的副院长为了一个“情”字背叛了妻子和家庭,最终又被背叛,他加在别人心灵的痛苦,最后又以极其相似的方式回到自己身上。真是因果不爽,业力可畏,慎之慎之。

《净土》杂志2015年第6期   文/寇黎薇